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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級超強颱風“山竹”來襲,全年24小時無休的澳門賭場全城停業。這是澳門博彩業自1847年合法化以來的第一次。 馬飛在會所裡連續待了兩個晚上,整整37小時之後才得以下班回家,睡了一大覺。 馬飛是澳門銀河綜合度假城高級會所裡的一名調酒師。他所在的銀河娛樂是澳門的龍頭企業,2018上半年營業額280.58億港幣,平均一天營業額1.5億。 澳門統計暨普查局公開數據顯示,2017年澳門博彩行業總收益為2680.1億澳門元,折合港幣2604.3億,平均一天7.1億。(注:澳門賭場多用港幣交易,下文沒有特別標註,貨幣單位均為港幣) 有百年曆史的澳門支柱產業,因颱風的到來,突然被按下暫停鍵,就好像一部用了很久的手機突然關機了一樣,屏幕暗了,卻仍在由內而外散發著餘溫。 9月17日早上7點,天已經亮了,馬飛走出會所時,跟其他被滯留的賭客和從業者一樣,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。 留守賭場 馬飛是廣東人,這次“山竹”的登陸點正是他的家鄉,江門台山。父母在家裡養殖生蠔,離海十來公里,因為2003年一次大颱風破過產,現在只養風險較低的固定蠔排,所以這次沒什麼損失,但其他養殖戶損失慘重,他們養的是浮在水面上、利潤較高的海產,全都被沖走了。 在銀河工作,一周要做滿48小時。馬飛週一休息,上夜班,平常一天上7個小時,晚上七點半打卡,凌晨兩點半下班,但周五至週六要上10個小時,下午五點打卡,營業到凌晨3時45分。 9月14日週五晚上,馬飛等工作人員被告知,第二天上班要帶上三天的衣服,在酒店留宿。第二天他上班時,還以為周日就可以走了,沒想到一直等到週一早上。 公司給每個員工發了水、食物、毛巾、牙刷、眼罩等,後勤部門的人,也給顧客分派了一些乾糧和水。 15日晚上11點賭場停業。16日凌晨2點掛八號風球(注:指港澳地區的熱帶氣旋警告信號,8號烈風或暴風信號,俗稱為“8號風球”),凌晨三點會所停止對外營業。三點到六點,馬飛和同事準備好貴賓廳,以便VIP大賭客隨時過來休息、打牌。但那段時間沒人來。 馬飛說,這個會所裝修就“花了幾個億”,是整個銀河最高檔的酒水消費場所,最便宜的是幾百塊的雞尾酒,貴的有幾萬、十幾萬的酒,原本只對VIP客人開放,現在也對外開放了,可以進來參觀。 比較興旺的那幾年,會所接待的都是內地的大老闆,也會定期請一些懷舊明星來駐唱。去年有一個很火的90後明星公開戀情,在此之前,他們在澳門拍攝,一起來銀河玩,馬飛就是招待他們的人。 留宿的兩夜裡,馬飛了解到,賭場那邊的公關、高級服務員5個人睡兩張床,剩下的餐飲部、住房部、保安部,基本被安排在大型的宴會場所,舖一些床位, “像在避難所一樣。”賭場一停業,荷官(注:又稱莊荷,在賭場內負責發牌、收回客人輸掉籌碼賠彩的一種職業)就回家了,其他非荷官的澳門本地人也有人留守,因為道路封了。 馬飛說,八號風球掛起的話,友誼大橋、西灣大橋、嘉樂庇總督大橋全部會封,“整個氹仔就成了一個孤島。”還有一個讓公共巴士通行的地下通道,九號風球掛起後也會停掉。 九號風球是16日上午9時掛起的,11時改掛十號風球(注:澳門最高級別的熱帶氣旋警告信號)。9時45分,馬飛下班,10點又收到公司通知,說會所對外開放,VIP可以來此安置。 馬飛說,其實來的多數不是VIP——VIP一般直接回酒店休息,主要是普通賭客、疊碼仔(注:博彩中介)、遊客,他們聽說會所可以玩牌、打麻將,就過來了。平時會所裡不允許抽煙,但當時公司默許了。這些人一直待到17日早上8點賭場恢復營業。 16日白天,馬飛幾乎沒睡,非營業時間也被叫回會所幫忙、頂崗,一直在接待那些非VIP客人。雖然公司規定工作超過16小時可獲得一天補休,十號風球來上班可獲1200澳門元補貼,但他依然認為這超出了工作範圍,且工作時間過長,是不合法的,打算去勞動局舉報。 “天鴿”效應 馬飛大學讀的是會計專業,畢業後在廣州工作一年,去年8月14日入職銀河,23日就遇上了“天鴿”,一場近幾十年來澳門遭遇的最強颱風。 在他看來,這次“山竹”澳門賭場算是“比較平靜”地度過了。去年“天鴿”襲澳,整個城市幾乎癱瘓,海水倒灌,多區水浸,路上所見汽車都泡在水里,很多地下倉庫、房屋和部分賭場被淹,門窗損壞嚴重,造成澳門10人死亡、240多人受傷。 當時很多人冒著風雨去上班,也有很多人沒辦法回來上班,待在公司的人只好繼續上班,連續上了兩天,吃不消了,後來很多人去投訴。馬飛說,當時銀河員工加上賭客,至少有1萬人被困在公司裡。 像銀河這樣的大賭場都在新區,受災情況沒那麼嚴重,而且賭場很安全,身在其中感受不到颱風的威力,又是綜合體,吃住娛樂購物都在裡面。對賭客來說,“天鴿”最大的影響是斷水斷電。 “全澳門都停電了。(賭場)大概從上午11點開始停電,到下午三點半才有電,有電之後,很多客人都湧到了餐廳等地方,場面比較混亂。” 同在氹仔的“疊碼仔”楊峰對去年斷電情況也印象深刻:颱風過境後當晚八九點,他出門看到外面被吹得“一片狼藉”,樹倒得亂七八糟,打不到的士,也沒有巴士,只能走路去賭場,公司宿舍在賭場附近,走過去要15分鐘。 疊碼仔一般白天休息,晚上活動,工作比較自由,想去就去,不想去可以不去,但不去就沒有收入,去了可能有收入,也可能一無所獲。 他們處在一個灰色地帶,政府不支持也不反對,也許是“整個澳門消息最靈通、辦事效率最高”的賭場外圍人員。他們的服務範圍比賭場要廣,可以安排一些賭場不能安排的事情。 疊碼仔會根據賭牌風格、注碼大小給客戶介紹賭場,楊峰一般會帶去銀河玩,因為銀河覆蓋了低、中、高端賭場。公司提供平台,賭場給佣金,如果客戶贏了會給小費,“我肯定希望他們贏,贏得越多越好,如果他們贏了,下次他們還會來。”澳門某知名集團董事長就是從疊碼仔做起來的。 楊峰說,他們一進賭場,憑穿著就能判斷哪些可能是老手,哪些是第一次來的。因為來過澳門的人都知道,賭場空調很冷,夏天一般在18度-20度之間,這是為了防止打牌的人打瞌睡。 因此賭場的工作人員穿的衣服都比較厚,一年四季都是同樣的工作服。去年供電不足,賭場空調關了,大廳人多,熱得不行,荷官一邊發牌,一邊扇個小扇子,賭客也一樣。 楊峰說,去年賭場照常營業,沒有採取任何安置措施,任由賭客困在裡面,所以抱怨、恐懼的情緒比較多。 當時一個客戶住酒店,他買了幾瓶水和麵包,爬上18樓送給客戶,又爬下來。那棟樓三十多層,整棟樓電梯都停了。 迫不及待的賭客 9月13日,楊峰難得起個早去新苗超市買菜,去到一看,菜籃都空了。“聽說有些人12號就開始做準備了,我們去晚了。” 去年“天鴿”的教訓太慘痛,楊峰發現,今年澳門政府對“山竹”的宣傳、防禦工作做得比去年好多了。 “山竹在太平洋形成時就有預警,到菲律賓的時候開始警告,要做準備了。”街邊的店都做了沙袋,玻璃貼了膠布,賭場外圍的擺放物品全部收了,防洪袋、礦泉水、泡麵等物資都準備充足。 楊峰提前告知客戶有颱風,讓他們不要來了,但有些客戶航班已經訂了,9月15日那天賭客來了三個,還有一個來旅遊的,一個來代購的。楊峰沒有跟他們見面,只讓他們備好水和食物。 15日那天,楊峰整個公司的人都待在宿舍裡沒有出門,擔心颱風隨時會來。他們都沒有預料到賭場會停業,通知是突然接到的,朋友圈都“炸”“沸騰了”,“在澳門混的前輩哪裡見過賭場關門啊?” 賭客也都懵了,覺得不可思議,但整體情緒還算好,比較配合。從業人員的反應則是“終於可以休息了,不用冒著生命危險去上班了”。 一個26歲的疊碼仔平平說,其實颱風天他也不想休息,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掙錢的機會。最多的時候,他一晚上陪5個客戶賭。 平平是在深圳長大的四川人。之前做過4S店銷售主管、移動營業廳店長,因收入不理想離職,來澳門一年多。剛入行時掙不到錢,每天早上七八點睡覺,晚上起來就煮一碗泡麵吃,這樣度過了一個月,瘦了13斤。 他只有港澳通行證,每次過去澳門一般待7天,客戶會幫他安排住處,基本跟客戶形影不離。第一個客戶是在貼吧認識的,特別信任他。這次這個客戶也過來了,平平請了一個槍手指點他,贏了3萬。9月15日晚上10點,平平還在賭場,聽說颱風要來就撤了,晚上12點出關。客戶則被困在裡面,還埋怨說出關不告訴他。 “這次很奇怪。”在停業之前,楊峰所知範圍裡的客戶都贏錢。其中一個東北客戶,以前來過七八次,每次都輸,這次贏了十幾萬。去年“天鴿”來,很多賭客在裡面贏了錢。大家都調侃說,颱風來了,把澳門的風水破壞了。楊峰還跟客戶說:“你們以後都不要來啦!等什麼時候出颱風你們再來吧!” 但不管贏錢輸錢都走不了,想打牌又沒地方打,只能待在房間裡。 16日中午,那個東北客戶問楊峰,他只開了一天房,現在走不了,該怎麼辦,楊峰讓他先不要退房,因為這是天災,就算沒有續房,酒店也不會趕你的。 “澳門已經關閘了,裡面的人出不去,外面的人進不來,沒有的士拉你的,就算肯拉也很貴,至少一千以上。” 吃了兩天麵包泡麵,到16日晚上八點多,他忍不住了,想出去吃飯,電梯封閉了,他從7樓走下去,看到小區裡的樹三分之一都倒了,有棵大樹倒在小區門口正中央的必經之路,跨過去時感覺小腿有點痛,手機一照,發現上面都是刺。回來時,突然來大陣風,吹得他有點怕了,不敢再下樓。 16日晚上颱風過境後,有個長沙客戶打電話給前台,問什麼時候能恢復營業,前台說12點。後來他告訴楊峰,當晚12點沒恢復,次日凌晨4點葡京酒店那邊可以玩了。楊峰覺得不太可能,政府下通知規定是17日早上8點,不聽指揮偷偷營業會面臨很重的罰款,甚至吊銷執照。 長沙客戶在停業之前也贏了錢,從3萬打到50萬。“贏錢之後越想贏,突然斷掉了,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繼續賭。” 楊峰一直勸東北客戶趕緊走,離開澳門,繼續玩下去真的會“晚節不保”,但贏了錢他們自信心很膨脹,覺得還會贏。“賭場一開門,立馬就下去打牌了,什麼都不管了。” 另一個疊碼仔平平說,很多賭客都在等颱風過後去賭,他們比較相信風水,可能颱風來了把風水陣破了,可以進去大賺一筆。“我們也是這樣跟客戶宣傳的,這次颱風過後絕對爆滿。” 17日早上8點,關口重新開放,馬飛是第一批出關的。他7點30分到了拱北關口,排到8點的時候後面已經很多人了。進關那裡更是人山人海,比平時多一倍以上,“非常壯觀”。除了上班族,都是“等單車變摩托”的賭客。 “贏只是過程” 在澳門工作的很多內地人都住在珠海,靠近關口的地方。如果住在澳門,租一個床位每月也要1500澳門元,馬飛住在離拱北、青州兩個關口都只有1公里的地方,房租2300元人民幣(注:約等於2707澳門元),公司房屋補貼500澳門元,每天出入關比原來在廣州上班擠公交車更加輕鬆,一過關就有免費的員工巴士坐去公司。 馬飛平時下班在半夜,從青州關出去,這個關口從晚上12點開到早上7點,只針對學生和在澳門工作的內地人。拱北關口對所有人開放,但凌晨1點就會關門。 17日早上,他坐公司巴士去拱北關口,相比去年颱風後糟糕的路況,今年算是暢通了。當天下午楊峰從氹仔去機場的路上,也一路暢通,路面乾淨,沒有水浸,也沒什麼障礙物。中午長沙客戶從老城區到機場,也沒太大問題。 楊峰此行是去成都見一個客戶,機票是颱風前訂好的。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他一個多月了。 兩年前,他剛開始從業,拉不到客戶,沒有收入,就去賭博,把所有積蓄賠光了,還負了債。 當時他也沒有沮喪,而是化悲憤為力量,一點點掙回來。現在已成為公司骨幹,業務第一。 疊碼仔這一行,主要看個人能力,有些人會掙很多錢,有些人飯都吃不飽。這些掙不到錢還留在澳門的人,唯一支撐他們的是一個運氣的賭博:哪天拉到一個大客戶,一夜暴富。楊峰說他身邊百分之八十的同事都是這樣。 他剛來時輸怕了,不賭了。但同事都在賭,連老闆娘也賭,前段時間老闆娘輸到把手錶、鑽戒都當了。賭場對面就是當舖。楊峰經常調侃,當手機、當手錶是公司的“光榮傳統”。 “荷官也賭,發了十幾年牌都贏不到錢,我們能贏到錢嗎?”楊峰說,他們從業那麼多年,都看透了,“打牌哪有贏的,贏只是過程,輸才是結果。” “賭客的心理和跟正常人不一樣,在澳門他們會變成另外一個人,有時候連我進去都覺得錢不是錢,一出去就清醒了。” 平平的客戶基本都是“80後”、“90後”年輕人,都是“輸了想再過來撈”。 兩三個月前,那個成都的客戶來澳門,贏了78萬,楊峰勸他不要打了,但他想贏夠80萬,為了追那兩萬,最後輸進去一百多萬。臨走前,他跟楊峰說:“你放心,我以後還會來的。” 過了一個多月,他帶著錢又來了。後來楊峰才知道,那些錢是他房子抵押來的。他說知道自己什麼結局,但壓力大,沒辦法,又要結婚,又要還貸。 那是一位年輕的創業者,年齡跟楊峰差不多,打牌風格、生活習慣也讓楊峰比較欣賞,第一次來澳門就跟跟楊峰在一起,雖然見面沒超過五次,但楊峰一直把他當朋友看。 所以當他輸得很慘的時候,楊峰看著他在房間裡很傷心的樣子,不由心軟,把今年一半的收入借給他去賭,借了三十幾萬。結果輸得更慘。 這件事楊峰沒跟任何人說,覺得“丟死人了”。因為行業規矩就是,不可以拿自己的錢給客人賭,這是底線。 這次去成都也不是要債,只是想跟他吃個飯喝個酒,看能不能繞到這件事上,打個借條。他很清楚,這種錢借出去,很難要回來了。 楊峰去查過對方的財產情況,負債300萬人民幣,明年5月之前要還將近200萬。當時藉錢給他的理由之一,是他有個談了八年的女朋友,很不容易,可現在也結不了婚了。 “澳門的故事幾天說不完,太多了,我親眼看他們這樣(起起落落),內心也很受折磨。” 楊峰說,客人贏錢了,陪他高興陪他玩,客人輸錢了,陪他憂慮陪他愁。“你跟他們在一起,很容易被他們感染的。” 他很佩服老闆娘這種人,一心只掙錢,什麼都按規矩來。可能以後自己也會像他們那樣,但現在還是做不到。 告別澳門 楊峰說,在澳門,一個賭客的生命週期差不多只有一年。那種老賭客,一次打很小,來的時間又長,輸贏對他們影響不大,中介也沒有油水可以撈,沒必要發展。他的客戶基本都是大賭客,從幾千開始打,打到幾十萬。 今年他的客戶輸的錢加起來有一千多萬,都被賭場賺去了,他拿到的佣金只是“毛毛雨”。 楊峰對博彩業對澳門作用的理解是“拉低貧富差距”。澳門賭場納稅70%,澳門回歸、博彩業興起之後,每年會給居民發幾萬澳門元,澳門居民都有房子住,不用買房。當荷官,發發牌,一個月一兩萬。最光鮮的職業是警察,一個月工資四五萬,35歲會有一大筆退休金,可以選擇退休,或者繼續去市政機關工作。在澳門基本看不到老警察。 馬飛說,所有賭場綜合體的業務分為賭博營運和非賭博營運,內地人不能任職賭博營運業務,連賭場裡的餐飲、保安都不能,保安一般是外國人。“賭場裡知道最多事情的是保安部,裡面有各種監控,每年自殺的(賭客)不知道有多少。”只有非賭博營運業務,內地人才可以工作,但“做不到行政經理以上的職位”。 楊峰說有些荷官是新移民,擁有澳門臨時身份證,達到一定年限後,可以成為永久居民。其實用點心的話,成為澳門居民並非難事。但他沒打算在澳門定居,想著掙點錢就回來做生意。“那邊太複雜了!”天天看別人輸錢,心裡也不舒服,很壓抑。 在馬飛看來,澳門是一個“你不會逗留很久”的地方。但你不做還有很多人等著來做,因為這裡收入高。普通崗位一開始拿七千多人民幣,一年後達到八千多。他現在的工資是1萬多,比以前在廣州做財務時翻了一倍。 他本來應聘的是接待員,但進去之後,變成了吧台,工資比同崗位和接待員的都要低,後來才調到會所成了調酒師,日夜顛倒,他不想這麼年輕把身體耗掉。 今年澳門工資普遍升了,他的部門沒升,明年2月他的藍卡(僱員身份證)將到期,那時可能就會離開澳門。 9月18日中午,打了一天牌的東北客戶坐飛機離開澳門,他還是沒能打破每次來澳門必輸的記錄,不僅輸了之前贏的十幾萬,還倒賠了錢。“昨天不該上桌,真的,沒走的時候都不是我的錢。”他很後悔。又跟楊峰約好,下個月還會再來。 歷經百年曆史激流,澳門博彩業暫停了32小時,但賭場的逐利,賭徒的狂熱,颱風無法阻擋,墮入深淵的危險也不一定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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